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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文】
楚元王刘交者,高祖之同母少弟也,字游。

【译文】
楚元王刘交,是高祖同母的小弟,字游。

【原文】
高祖兄弟四人,长兄伯,伯蚤卒。始高祖微时,尝辟事,时时与宾客过巨嫂食。嫂厌[1],叔与客来,嫂[2]为羹尽,栎釜,宾客以故去。已而视釜中尚有羹,高祖由此怨其嫂。及高祖为帝,封昆弟,而伯子独不得封。太上皇以为言,高祖曰:“某非忘封之也,为其母不长者耳。”于是乃封其子信为羹颉侯。而王次兄仲[3]于代。

【注释】
[1] 指刘邦。
[2] 通“佯”,假装。
[3] 次兄仲名喜,刘濞之父。

【译文】
高祖兄弟共四人,大哥刘伯,很早就去世了。起初高祖微贱之时,曾为了避难,经常与宾客来到大嫂家吃饭。大嫂厌恶小叔,小叔与宾客来到家里,大嫂就假装羹汤吃完了,用勺子刮着锅,宾客因此就全都走了。不久再看锅里还剩有羹汤,高祖因此就怨恨大嫂。等到高祖登基称帝,分封自己的兄弟,只有大哥的儿子没能得到封赏。太上皇就替孙子说情,高祖说:“我并不是忘了封赏他,是因为他的母亲一点也不像个长者。”于是封她的儿子刘信为羹颉侯。封二哥刘仲为代王。

【原文】
高祖六年,已禽楚王韩信于陈,乃以弟交为楚王,都彭城。即位二十三年卒,子夷王郢立。夷王四年卒,子王戊立。

【译文】
高祖六年(前201年),已在陈县抓住楚王韩信,就封自己的弟弟刘交为楚王,定都在彭城。交受封楚王二十三年后去世,他的儿子夷王郢继位。夷王即位四年后去世,他的儿子戊继位。

【原文】
王戊立二十年,冬,坐为薄太后服私奸,削东海郡。春,戊与吴王合谋反,其相张尚、太傅赵夷吾谏,不听。戊则杀尚、夷吾,起兵与吴西攻梁,破棘壁。至昌邑南,与汉将周亚夫战。汉绝吴楚粮道,士卒饥,吴王走,楚王戊自杀,军遂降汉。

【译文】
戊即位后第二十年,冬季,由于他在为薄太后服丧时犯下了私奸罪,被削去东海郡的封地。第二年春季,戊与吴王合谋造反,他的相国张尚、太傅赵夷吾进谏劝阻,他没有听从。戊杀掉了张尚、赵夷吾,发兵与吴王联合向西攻打梁国,攻下了棘壁。行军到昌邑南,与汉将周亚夫交战。汉军断绝了吴军和楚军的运粮信道,士卒十分饥饿,吴王败退,楚王戊自杀,于是吴、楚联军投降了汉军。

【原文】
汉已平吴楚,孝景帝欲以德侯子续吴,以元王子礼续楚。窦太后曰:“吴王,老人也,宜为宗室顺善。今乃首率七国,纷乱天下,奈何续其后!”不许吴,许立楚后。是时礼为汉宗正。乃拜礼为楚王,奉元王宗庙,是为楚文王。

【译文】
汉军已然平定了吴、楚的叛乱,孝景帝打算让德侯广的儿子接着做吴王,让元王的儿子礼接着做楚王。窦太后说:“吴王,是老一辈的人,本应为大汉宗室效忠,带头从善。现在却带头率领七国发动叛乱,扰乱天下纲常,为什么还要再立他的后代!”不同意封立吴王的后代,只允许封立楚王的后代。那时礼是汉朝的宗正,因此封礼做了楚王,让他供奉元王的宗庙,他就是楚文王。

【原文】
文王立三年卒,子安王道立。安王二十二年卒,子襄王注立。襄王立十四年卒,子王纯代立。王纯立,地节二年,中人上书告楚王谋反,王自杀,国除,入汉为彭城郡。

【译文】
文王被立为楚王三年后就去世了,他的儿子安王道继位。安王做了二十二年楚王后去世,他的儿子襄王注继位。襄王做了十四年楚王后去世,他的儿子纯继位。纯做了楚王后,地节二年(前68年),有宦官上书告发楚王谋反,楚王自杀,国号被废除,封地被收归汉朝改为彭城郡。

【原文】
赵王刘遂者,其父高祖中子,名友,谥曰“幽”。幽王以忧死,故为“幽”。高后王吕禄于赵,一岁而高后崩。大臣诛诸吕吕禄等,乃立幽王子遂为赵王。

【译文】
赵王刘遂的父亲,是高祖排行居中的儿子,名友,谥号为“幽”。幽王由于忧虑而去世,因此谥号为“幽”。高后将吕禄封到赵地做王,一年后高后就去世了。大臣诛灭了吕禄等吕氏家族的人,于是立幽王的儿子遂做了赵王。

【原文】
孝文帝即位二年,立遂弟辟强,取赵之河间郡为河间王,是为文王。立十三年卒,子哀王福立。一年卒,无子,绝后,国除,入于汉。

【译文】
孝文帝继承皇位二年后,封立遂的弟弟辟强,划出赵国的河间郡给他,封他为河间王,也就是文王。文王被立十三年后去世,他的儿子哀王福继位。福在位一年后去世,没生儿子,断绝了后代,国号被废除,封地被收归汉朝。

【原文】
遂既王赵二十六年,孝景帝时坐晁错以适削赵王常山之郡。吴楚反,赵王遂与合谋起兵。其相建德、内史王悍谏,不听。遂烧杀建德、王悍,发兵屯其西界,欲待吴与俱西。北使匈奴,与连和攻汉。汉使曲周侯郦寄击之。赵王遂还,城守邯郸,相距七月。吴楚败于梁,不能西。匈奴闻之,亦止,不肯入汉边。栾布[1]自破齐还,乃并兵引水灌赵城。赵城坏,赵王自杀,邯郸遂降。赵幽王绝后。

【注释】
[1] 栾布汉初名将。

【译文】
遂做赵王已有二十六年,孝景帝时,由于犯下过失被晁错削掉了他的常山郡。吴、楚反叛,赵王就与他们合谋起兵。他的相国建德、内史王悍劝阻他,没有听从。于是就烧死了建德、王悍,出兵驻屯在赵国西部的边界,打算等吴军到后一同向西进发。向北派出使者出使匈奴,打算联合匈奴一起攻打汉朝。汉朝派曲周侯郦寄攻打赵国。于是赵王撤军返回,在邯郸城据守,相持了七个月。吴军和楚军在梁国被击败,无法西进。匈奴听说这个消息,也停止派兵,不肯进入汉朝的边界。栾布从击溃齐国的前线归来,就与郦寄会师引水灌入赵国的都城。赵国的城墙被水泡坏,赵王自杀,邯郸就投降了。赵幽王断绝了后代。

【原文】
太史公曰:国之将兴,必有祯祥,君子用而小人退。国之将亡,贤人隐,乱臣贵。使楚王戊毋刑申公,遵其言,赵任防与先生,岂有篡杀之谋,为天下[1]哉?贤人乎,贤人乎!非质有其内,恶能用之哉?甚矣!“安危在出令,存亡在所任”,诚哉是言也!

【注释】
[1] 通“戮”,耻笑。

【译文】
太史公说:国家即将兴起之时,必定会出现吉祥的征兆,君子得到任用而小人遭到斥退。国家即将灭亡之时,贤人纷纷归隐,乱臣日益显贵。如果楚王戊没有杀掉申公,听从他的话,赵王重用防与先生,怎么会出现篡杀的阴谋,被天下人耻笑呢?贤人啊,贤人啊!若非君王内心贤能,怎么可能会任用你们呢?这多么重要啊!“国家安危的关键在于发出的政令,国家的存亡取决于所任用的大臣”,这话多么正确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