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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文】
王者制事立法,物度轨则,壹禀于六律[1],六律为万事根本焉。

【注释】
[1] 六律古代音律中的十二律分为“六律”和“六吕”。六律指黄钟、太簇、姑洗、蕤宾、夷则、无射。六吕指大吕、夹钟、中吕、林钟、南吕、应钟。

【译文】
帝王管理各种事务,创立各项法规,使万物各有节度,朝一定的方向发展,一切都受六律的控制,六律是所有事物的根本。

【原文】
其于兵械尤所重,故云“望敌知吉凶,闻声效胜负”,百王不易之道也。

【译文】
六律对于战争尤其重要,所以说“观察敌人的动向就能知道吉凶,闻听对方的声音就能效验胜负”,历代帝王都不会改变这一法则。

【原文】
武王伐纣,吹律听声,推孟春以至于季冬,杀气相并,而音尚宫。同声相从,物之自然,何足怪哉?

【译文】
周武王讨伐纣王,吹响律管聆听回声,从早春一直推算到深冬,肃杀之气相并而出,而武王的军声与宫声相合。同声的事物相互依从,这是万物的自然规律,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?

【原文】
兵者,圣人所以讨强暴,平乱世,夷险阻,救危殆。自含齿戴角之兽见犯则[1],而况于人怀好恶喜怒之气?喜则爱心生,怒则毒[2]加,情性之理也。

【注释】
[1] 同“较”,较量。
[2] 毒虫或毒蛇咬伤,引申为加害。

【译文】
战争,是圣人用来讨伐强横暴戾,平定混乱之世的,铲除艰难险阻,拯救危亡局面的工具。连口含利齿头生尖角的野兽在受到侵犯时都知道反抗,更何况是怀有喜怒哀乐之情的人呢?欣喜就会产生爱心,愤怒就会施加暴力,这是人性情感中的自然道理。

【原文】
昔黄帝有涿鹿之战,以定火灾;颛顼有共工之陈,以平水害;成汤有南巢之伐,以殄夏乱。递兴递废,胜者用事,所受于天也。

【译文】
从前黄帝发动了涿鹿之战,取代了五行属火的炎帝;颛顼布阵对抗共工,平定了五行属水的祸害;成汤发动了南巢之攻伐,平息了夏朝的混乱。兴盛与荒废相交替,胜利的人执掌政事,权力是上天授予的。

【原文】
自是之后,名士迭兴,晋用咎犯,而齐用王子,吴用孙武,申明军约,赏罚必信,卒伯诸侯,兼列邦土,虽不及三代之诰誓,然身宠君尊,当世显扬,可不谓荣焉?岂与世儒暗于大较[1],不权轻重,猥云[2]德化,不当用兵,大至君辱失守,小乃侵犯削弱,遂执不移[3]等哉!故教笞不可废于家,刑罚不可捐于国,诛伐不可偃于天下,用之有巧拙,行之有逆顺耳。

【注释】
[1] 暗于大较大事煳涂。大较,大法。
[2] 猥云唠唠叨叨地说。猥,絮烦的样子。
[3] 遂执不移终于陷于不可挽回的地步。

【译文】
从此以后,崇尚刑名的人相继出现,晋国任用咎犯,齐国任用王子成父,吴国任用孙武,他们都申明军中规范,奖赏和惩罚一定让众人信服,终于成为诸侯的霸主,兼并列国的土地,即使赶不上夏、商、周三代由天子发布诰命给予的封赏,却也使自身得到荣宠,国君受人尊奉,在当时就名声显扬,能说不是荣耀吗?难道与那些庸俗儒生不能识大体,不能权衡利弊,妄言道德教化,反对动用武力,从大的方面说会让君主受辱国土失守,从小的方面说则会使国家遭受侵犯而被削弱,还要固执到底的做法相等同吗!所以家庭不能够废掉教导子孙的鞭笞,国家不能够放弃管制人民的刑罚,天下不能够偃息用来平定暴乱的诛伐,只不过是在动用武力的时候有巧妙和笨拙的区别,执行的时候有顺利和坎坷的不同罢了。

【原文】
夏桀、殷纣手搏豺狼,足追四马[1],勇非微也;百战克胜,诸侯慑服,权非轻也。秦二世宿军[2]无用之地[3],连兵于边陲,力非弱也;结怨匈奴,[4]于越,势非寡也。及其威尽势极,闾巷之人为敌国,咎生穷武之不知足,甘得之心不息也。

【注释】
[1] 四马即驷马。四匹马拉的车。
[2] 宿军驻扎重兵。
[3] 无用之地指边疆地区。
[4] 招祸,惹祸。

【译文】
夏桀、殷纣能够徒手与豺狼搏斗,徒步追赶四匹马拉的车,勇力是不小的;他们百战百胜,使诸侯受到震慑而臣服,权力是不轻的。秦二世驻扎军队于不能发挥作用的地方,在边境集结了重兵,力量是不弱的;与匈奴结下怨仇,到百越招惹祸患,势力是不寡的。等到他们的权威耗尽势力衰竭,街巷里的平民都成了敌对之国,罪过产生于穷兵黩武而不知满足,心怀贪婪而没有止境。

【原文】
高祖有天下,三边外[1];大国之王虽称蕃辅,臣节未尽。会高祖厌苦军事,亦有萧、张之谋,故偃武一休息,羁縻不备。

【注释】
[1] 通“叛”。

【译文】
高祖统一天下,三面的边境都有外族叛乱;势力大的诸侯王虽然号称朝廷的藩卫辅佐之臣,但是他们并没有尽到做臣子的礼节。正赶上高祖厌倦征伐之事,也有萧何、张良等人的建议,因此偃息武力,专心休养生息,采取笼络怀柔的手段,对诸侯王不严加防备。

【原文】
历至孝文即位,将军陈武等议曰:“南越、朝鲜自全秦时内属为臣子,后且拥兵阻[1]选蠕[2]观望。高祖时天下新定,人民小安,未可复兴兵。今陛下仁惠抚百姓,恩泽加海内,宜及士民乐用,征讨逆党,以一封疆。”孝文曰:“朕能任衣冠[3],念不到此。会吕氏之乱,功臣宗室共不羞耻,误居正位,常战战栗栗,恐事之不终。且兵凶器,虽克所愿,动亦秏病[4],谓百姓远方何?又先帝知劳民不可烦,故不以为意。朕岂自谓能?今匈奴内侵,军吏无功,边民父子荷兵日久,朕常为动心伤痛,无日忘之。今未能销距,愿且坚边设侯,结和通使,休宁北陲,为功多矣。且无议军。”故百姓无内外之[5],得息肩于田亩,天下殷富,粟至十余钱,鸣鸡吠狗,烟火万里,可谓和乐者乎!

【注释】
[1] 同“厄”。厄塞,狭窄的信道。
[2] 选蠕指动身想要有所进取的样子。
[3] 能任衣冠指长大成人。古时男子二十岁行加冠礼后,始可任职事。
[4] 秏病损耗和创伤病痛。秏,同“耗”。
[5] 通“徭”,服徭役。

【译文】
到孝文帝即位时,将军陈武等人建议说:“南越、朝鲜从秦朝时就内属中原为臣子,后来凭借军队据守险要之地,蠢蠢欲动并观望中原形势。高祖时天下刚刚平定,人民稍微得到了一些安宁,没有能够再次发兵征讨。现在陛下以仁德恩惠抚慰百姓,恩德惠及四海之内,最好在广大臣民乐于被征用的时候,征讨叛逆势力,来统一国家疆土。”孝文帝说:“我成年以后,却没有想到这一点。赶上吕氏作乱,功臣宗室不以我的出身感到羞耻,我错误地居处于天子之位,时常觉得浑身战栗,唯恐政事不能有个好的结局。况且兵器是不祥之物,即使能够实现所希望的想法,行动起来也是有颇多耗费和弊病,怎么能让百姓到远方去征战呢?再加上先帝知道役使民众不可以太繁重,因此不把用兵当成意愿。我怎么可以说自己很贤能呢?现在匈奴侵犯内地,军人官吏没有功劳,边境的民众父子两代扛着武器戍守很久了,我经常替他们感到伤痛,没有一天能够忘记。现在也没能消除对峙状态,希望暂且坚守边界设立关卡,缔结和约互通使者,使北方边界休息安宁,这样立下的功劳就很多了。暂且不要再议论用兵之事。”所以百姓们内外都没有徭役,能够放下肩上的重担在田间休养生息,天下殷实富足,一斗粟米能卖十几个钱,鸡鸣狗吠,炊烟飘扬万里,可以说是和谐欢乐的景象啊!

【原文】
太史公曰:文帝时,会天下新去汤火,人民乐业,因其欲然,能不扰乱,故百姓遂安。自年六七十翁亦未尝至市井,游敖嬉戏如小儿状。孔子所称有德君子者邪!

【译文】
太史公说:文帝在位的时候,赶上天下刚刚从水深火热之中解脱出来,人民安居乐业,根据他们的欲望去做事,能够不受官府的干扰,因此百姓就得以安定了。连六七十岁的老翁也从来没有去过集市,只是在乡里像小孩子一样游玩嬉戏。孔子所称道的有德君子就像这样吧!

【原文】
《书》曰“七正[1]”,二十八舍。律历,天所以通五行八正[2]之气,天所以成孰万物也。舍者,日月所舍。舍者,舒气也。

【注释】
[1] 七正指日、月、金星、木星、水星、火星、土星。
[2] 八正立春、立夏、立秋、立冬、夏至、冬至、春分、秋分。

【译文】
《尚书》中说“日、月、五星合称七正”,另有二十八宿。乐律和历法,是上天用来贯通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行和立春、立夏、立秋、立冬、春分、秋分、夏至、冬至八正的风气的,大自然以此来促使万物成熟。舍,就是日月止宿的地方。舍,就是休息一下缓口气的意思。

【原文】
不周风居西北,主杀生。东壁居不周风东,主辟生气[1]而东之。至于营室。营室者,主营胎阳气而产之。东至于危。危,[2]也。言阳气之垝,故曰危。十月也,律中应钟。应钟者,阳气之应,不用事也。其于十二子为亥。亥者,该也。言阳气藏于下,故该也。

【注释】
[1] 生气指阳气。
[2] 土筑矮墙,用来放置物品。这里是指围墙。

【译文】
不周风来自西北,主管杀生之事。二十八宿中的东壁在不周风的东方,主管开辟生发之气并向东引导,一直到营室宿。营室,主管孕育阳刚之气并产生出来,向东到达危宿。危,是垝的意思,是说阳刚之气的垝,所以叫危。十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应钟相合。应钟,是阳刚之气的相应之律,表示阳刚之气还没有发挥作用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亥。亥,是隐藏的意思,说的是阳刚之气藏于地下,所以是隐藏。

【原文】
广莫风居北方。广莫者,言阳气在下,阴莫阳广大也,故曰广莫。东至于虚。虚者,能实能虚,言阳气冬则宛藏于虚,日冬至则一阴下藏,一阳上舒,故曰虚。东至于须女。言万物变动其所,阴阳气未相离,尚相胥如也,故曰须女。十一月也,律中黄钟。黄钟者,阳气踵黄泉[1]而出也。其于十二子为子。子者,滋也;滋者,言万物滋于下也。其于十母为壬癸。壬之为言任也,言阳气任养万物于下也。癸之为言揆也,言万物可揆度,故曰癸。东至牵牛。牵牛者,言阳气牵引万物出之也。牛者,冒也,言地虽冻,能冒而生也。牛者,耕植种万物也。东至于建星。建星者,建诸生也。十二月也,律中大吕。大吕者。其于十二子为丑。

【注释】
[1] 黄泉指地下深处。

【译文】
广莫风来自北方。广莫,说的是阳刚之气在地下,阴柔之气没有阳刚之气广大,所以叫广莫。广莫风向东到达虚宿。虚,能充实也能空虚,说的是阳刚之气到了冬天就蕴藏在空虚之处。到了冬至就有一部分阴柔之气向下隐藏起来,一部分阳刚之气向上舒张出来,所以叫虚。向东到了须女宿。说的是万物变动它们的处所,阴阳二气还没有相互分离,就像还在相互等待一样,所以叫须女。十一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黄钟相合。黄钟,是阳刚之气跟随黄泉涌出之律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子。子,是滋生的意思;滋生,说的是万物滋生于地下。它在十天干中属壬、癸。壬作为一个词有妊的意思,说的是阳刚之气在地下孕育万物。癸作为一个词有揆的意思,说的是万物都可以测度,所以叫癸。再到牵牛宿。牵牛,说的是阳刚之气牵引万物由地下生发而出。牛,是冒出的意思,说的是地面即使被封冻,仍能冒出生发。牛,也有耕耘种植万物的意思。向东到达建星宿。建星,是创建众生的意思。十二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大吕相合。大吕,它在十二地支中属丑。

【原文】
条风居东北,主出万物。条之言条治万物而出之,故曰条风。南至于箕。箕者,言万物根棋,故曰箕。正月也,律中泰蔟。泰蔟者,言万物蔟生也,故曰泰蔟。其于十二子为寅。寅言万物始生蚓然也,故曰寅。南至于尾,言万物始生如尾也。南至于心,言万物始生有华心也。南至于房。房者,言万物门户也,至于门则出矣。

【译文】
条风来自东北,主管出生万物。条作为一个词有按条理养育万物并使其出生的意思,所以叫条风。向南到达箕宿。箕,说的是万物的根基,所以叫箕。正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太蔟相合。太蔟,说的是万物丛生,所以叫太蔟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寅。寅说的是万物开始出生时像蚯蚓一样蚓然蠕动的样子,所以叫寅。向南到达尾宿,说的是万物开始出生时像尾巴一样弯曲。向南到达心宿,说的是万物开始出生时有类似花朵的芯蕊。向南到达房宿。房,说的是万物的门户,到达门口就要出生了。

【原文】
明庶风居东方。明庶者,明众物尽出也。二月也,律中夹钟。夹钟者,言阴阳相夹厕也。其于十二子为卯。卯之为言茂也,言万物茂也。其于十母为甲乙。甲者,言万物剖符甲[1]而出也;乙者,言万物生轧轧[2]也。南至于氐。氐者,言万物皆至也。南至于亢。亢者,言万物亢见也。南至于角。角者,言万物皆有枝格如角也。三月也,律中姑洗。姑洗者,言万物洗生。其于十二子为辰。辰者,言万物之蜄zhèn[3]也。

【注释】
[1] 符甲即莩甲。植物种子外面的硬壳。
[2] 轧轧曲折、艰难的样子。
[3] 动。

【译文】
明庶风来自东方。明庶,是表明万物全部出生的意思。二月的时候,它的音律与夹钟相合。夹钟,说的是阴阳二气夹在两侧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卯。卯作为一个词有茂盛的意思,说的是万物生长繁茂。它在十天干中属甲、乙。甲,说的是万物破壳而出;乙,说的是万物艰难生发。向南到达氐宿。氐,说的是万物全都抵达了。向南到达亢宿。亢,说的是万物呈现出高亢的精神状态。向南到达角宿。角,说的是万物都有如同犄角一样的枝杈。三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姑洗相合。姑洗,说的是万物初生时光洁如洗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辰。辰,说的是万物已经蠕动起来。

【原文】
清明风居东南维,主风吹万物而西之。至于轸。轸者,言万物益大而轸轸然[1]。西至于翼。翼者,言万物皆有羽翼也。四月也,律中中吕。中吕者,言万物尽旅而西行也。其于十二子为巳。巳者,言阳气之已尽也。西至于七星。七星者,阳数成于七,故曰七星。西至于张。张者,言万物皆张也。西至于注。注者,言万物之始衰,阳气下注,故曰注。五月也,律中蕤宾。蕤宾者,言阴气幼少,故曰蕤;痿阳不用事,故曰宾。

【注释】
[1] 轸轸然众多盛大的样子。

【译文】
清明风来自东南之交,主管风吹万物并向西引导,到达轸宿。轸,说的是万物更加壮大旺盛。向西到达翼宿。翼,说的是万物都有长着羽毛的翅膀。四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中吕相合。中吕,说的是万物全部都要踏上旅程并往西行进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巳。巳,说的是阳刚之气已经用尽。向西到达七星宿。七星,是因为阳数成于七,所以叫七星。向西到达张宿。张,说的是万物全都张扬了。向西到达注宿。注,说的是万物开始衰落,阳刚之气向地下注入,所以叫注。五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蕤宾相合。蕤宾,说的是阴柔之气还很幼小,所以叫蕤;衰靡的阳刚之气不能主事,所以叫宾。

【原文】
景风居南方。景者,言阳气道竟,故曰景风。其于十二子为午。午者,阴阳交,故曰午。其于十母为丙丁。丙者,言阳道着明,故曰丙;丁者,言万物之丁壮也,故曰丁。西至于弧。弧者,言万物之吴落且就死也。西至于狼。狼者,言万物可度量,断万物,故曰狼。

【译文】
景风来自南方。景,说的是阳刚之气步入尽头,所以叫景风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午。午,是阴阳相交的意思,所以叫午。它在十天干中属丙、丁。丙,说的是阳刚之气的运行还彰着显明,所以叫丙;丁,说的是万物已经成年并强壮,所以叫丁。向西到达弧星。弧,说的是万物凋落并且即将死亡。向西到达天狼星。狼,说的是万物可以度量,评断万物,所以叫狼。

【原文】
凉风居西南维,主地。地者,沉夺万物气也。六月也,律中林钟。林钟者,言万物就死气林林然。其于十二子为未。未者,言万物皆成,有滋味也。北至于罚。罚者,言万物气夺可伐也。北至于[1]。参言万物可[2]也,故曰参。七月也,律中夷则。夷则,言阴气之贼万物也。其于十二子为申。申者,言阴用事,申贼万物,故曰申。北至于浊。浊者,触也,言万物皆触死也,故曰浊。北至于留。留者,言阳气之稽留也,故曰留。八月也,律中南吕。南吕者,言阳气之旅入藏也。其于十二子为酉。酉者,万物之老也,故曰酉。

【注释】
[1] 指参宿。
[2] 弹劾,抨击。

【译文】
凉风来自西南之交,主管大地。地,是隐伏并夺取万物气息的意思。六月的时候,它的音律与林钟相合。林钟,说的是万物将死时气息林立的样子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未。未,说的是万物全都长成,具有滋味。向北到达罚星。罚,说的是万物的生气已夺并可以砍伐。向北到达参宿。参,说的是万物可以参验,所以叫参。七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夷则相合。夷则,说的是阴柔之气在侵害万物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申。申,说的是阴柔之气在发挥作用,申束和侵害万物,所以叫申。向北到达浊宿。浊,是触动的意思,说的是万物都要遭受触动而死,所以叫浊。往北到达留宿。留,说的是阳刚之气的停留,所以叫留。八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南吕相合。南吕,说的是阳刚之气的旅程进入隐藏的状态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酉。酉,是万物已经成熟,所以叫酉。

【原文】
阊阖风居西方。阊者,倡也;阖者,藏也。言阳气[1]万物,阖黄泉也。其于十母为庚辛。庚者,言阴气庚万物,故曰庚;辛者,言万物之辛生,故曰辛。北至于胃。胃者,言阳气就藏,皆胃胃[2]也。北至于娄。娄者,呼万物且内之也。北至于奎。奎者,主毒螫杀万物也,奎而藏之。九月也,律中无射。无射者,阴气盛用事,阳气无余也,故曰无射。其于十二子为戌。戌者,言万物尽灭,故曰戌。

【注释】
[1] 同“导”。引导。
[2] 胃胃缩聚的样子。

【译文】
阊阖风来自西方。阊,是倡导的意思;阖,是隐藏的意思。这里说的是阳刚之气引导万物,隐藏到黄泉中去。它在十天干中属庚、辛。庚,说的是阴柔之气变更万物,所以叫庚;辛,说的是万物新生,所以叫辛。向北到达胃宿。胃,是说阳气被收藏,都缩聚起来。向北到达娄宿。娄,是呼唤万物并且将其收纳的意思。向北到达奎宿。奎,主管毒杀万物,并包容地加以收藏。九月的时候,以上星宿的音律与无射相合。无射,是阴柔之气强盛并发挥作用的意思,阳刚之气消失殆尽,所以叫无射。它在十二地支中属戌。戌,说的是万物全部灭亡,所以叫戌。

【原文】
律数:九九八十一以为宫。三分去一,五十四以为征。三分益一,七十二以为商。三分去一,四十八以为羽。三分益一,六十四以为角。黄钟长八寸十分一,宫。大吕长七寸五分三分二。太蔟长七寸十分二,角。夹钟长六寸七分三分一。姑洗长六寸十分四,羽。仲吕长五寸九分三分二,征。蕤宾长五寸六分三分二。林钟长五寸十分四,角。夷则长五寸三分二,商。南吕长四寸十分八,征。无射长四寸四分三分二。应钟长四寸二分三分二,羽。

【译文】
律管长度的比例数:以九九八十一作为宫的大小。将八十一去掉三分之一,得五十四分为徵声。将五十四增加三分之一,得七十二为商声。将七十二去掉三分之一,得四十八为羽声。将四十八增加三分之一,得六十四角声。黄钟长八寸又十分之一,为宫声。大吕长七寸五分又三分之二。太蔟长七寸又十分之二,为角声。夹钟长六寸七分又三分之一。姑洗长六寸又十分之四,为羽声。仲吕长五寸九分又三分之二,为徵声。蕤宾长五寸六分又三分之二。林钟长五寸又十分之四,为角声。夷则长五寸又三分之二,为商声。南吕长四寸又十分之八,为徵声。无射长四寸四分又三分之二。应钟长四寸二分又三分之二,为羽声。

【原文】
生钟分:子一分。丑三分二。寅九分八。卯二十七分十六。辰八十一分六十四。巳二百四十三分一百二十八。午七百二十九分五百一十二。未二千一百八十七分一千二十四。申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四千九十六。酉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八千一百九十二。戌五万九千四十九分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。亥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。

【译文】
生成钟律比例的方法:子代表黄钟,设定为一分。丑代表林钟,是子的三分之二。寅代表太蔟,是子的九分之八。卯代表南吕,是子的二十七分之十六。辰代表姑洗,是子的八十一分之六十四。巳代表应钟,是子的二百四十三分之一百二十八。午代表蕤宾,是子的七百二十九分之五百一十二。未代表大吕,是子的二千一百八十七分之一千零二十四(实为二千零四十八)。申代表夷则,是子的六千五百六十一分之四千零九十六。酉代表夹钟,是子的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之八千一百九十二(实为一万六千三百八十四)。戌代表无射,是子的五万九千零四十九分之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。亥代表仲吕,是子的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之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(实为十三万一千零七十二)。

【原文】
生黄钟术曰:以下生[1]者,倍其实,三其法。以上生者,四其实,三其法。上九[2],商八,羽七,角六,宫五,征九。置一[3]而九三之以为法。实如法,得长一寸。凡得九寸,命曰“黄钟之宫”。故曰音始于宫,穷于角;数始于一,终于十,成于三;气始于冬至,周而复生。

【注释】
[1] 下生由长律管生短律管为下生。
[2] 上九数起于一,终于十,九为最大数,故称“上九”。
[3] 置一古人做乘法时先将一根算筹放置在算盘上,故称“置一”。

【译文】
由黄钟生成十二律的方法:使用去掉三分之一的下生法,是先将律管的长度加倍,然后再除以三。使用增加三分之一的上生法,是先将律管的长度乘以四,然后再除以三。数字里最大的是九,商声为八,羽声为七,角声为六,宫声为五,徵声为九。设置黄钟的长度比例为一并依次乘以三作为除数。用以上得出的黄钟长度比例数作为被除数,首先得到的以寸为长度的数是一。以此类推,直到得出九寸,就命名为“黄钟之宫”。所以说音律开始于宫声,终结于角声;数开始于一,终结于十,万物生成于三;万物的生气开始于冬至,以年为周期循环往复。

【原文】
神生于无,形成于有,形然后数,形而成声,故曰神使气,气就形。形理如类有可类。或未形而未类,或同形而同类,类而可班,类而可识。圣人知天地识之别,故从有以至未有,以得细若气,微若声。然圣人因神而存之,虽妙必效情,核其华道者明矣。非有圣心以乘聪明,孰能存天地之神而成形之情哉?神者,物受之而不能知其去来,故圣人畏而欲存之。唯欲存之,神之亦存。其欲存之者,故莫贵焉。

【译文】
精神产生于虚无的状态,最终形成客观存在之物,有了形体然后就有天数,形成并产生音律乐声,所以说精神支配生气,生气依附形体。形体的条理如果能分类就分类。有些还没有成形的就不能分类,有些形状相同就划分为同一类,有了分类就可以分辨,有了分类就可以识别。圣人了解天地间万物而辨识它们的区别,所以从有形的物体能够推演出无形的状态,因此得到了如同气息的轻细之征,如同声音的微小之象。然而圣人根据精神保存它,即使很玄妙也必定能效验实情,最终核算出华美之道的就很英明了。不是具有圣明之心来驾驭自己的耳目感官,哪个又保存天地精华并产生有形之物的实情呢?精神,万物接受它却不知道它去来的情况,所以圣人畏惧并打算保存它。只有打算保存它,精神才能继续存在。那些打算将精神保存下来的,所以显得无比宝贵。

【原文】
太史公曰:在旋玑玉衡以齐七政[1],即天地、二十八宿、十母、十二子,钟律调自上古,建律运历造日度,可据而度也。合符节,信道德,即从斯之谓也。

【注释】
[1] 七政《尚书》中所说的七种政事。

【译文】
太史公说:根据北斗七星整顿七种政事,就能确定天地、二十八宿、十天干、十二地支,十二律的调和起源于上古时代,创建乐律,运算历法,测定太阳运行的度数,可以依据它们进行度量。合验符节,通晓道理,说的就是这些事情。